第184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
安庆和本以为“滚蛋”这件事,纪思远还会跟他“还价”,他会争取不走或者晚走。没想到纪思远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。他觉得,纪思远目前最怕他报警,也许他恨不得今晚就逃跑呢。所以为了保命,这会儿提任何条件他都会答应。于是,他利令智昏,带着无比邪恶的狞笑说:“这样,你马上就去筹钱,我没处可去,你给我你家钥匙,我上你家等你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纪思远勃然大怒,两眼冒火,朝着安庆和冲过去一步。安庆和退到门口,猛然从身上摸出了一根电棍,骂道:“你小子别找死。我知道你有功夫,我早就防备你了。既然你不识趣,我马上就去报警你信不信?新河路派出所,离这也就四五百米。”
纪思远愣住了。他大口喘着粗气,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。安庆和却阴冷地笑着,说出了更为恶毒一段话。
“怎么?怂了吧?装他妈的什么好汉。你听着纪思远,你乖乖把钥匙放下,赶紧去找钱。不过你放心,我就是去看看你媳妇,我肯定不会动她,因为用不着。我只告诉她,你是杀人犯,证据只在我这里。嗯?她要是不想让你死,她就得求我,她就得乖乖跪在我的跟前,我想怎么样就………”
安庆和没来得及说完他的话,他也永远没有再说下去的机会了。因为纪思远抓起一把木椅,劈头盖脸朝着他砸了下来。安庆和被砸了个趔趄,手上的电棍脱手而出。眼看纪思远又抡起另一把椅子,安庆和吓得灵魂出窍,转身就逃了出去。
纪思远拾起那根电棍追出门,但安庆和却已经踪迹全无。
当时,纪思远的大脑被无比的震惊、巨大的恐惧和勃发的愤怒刺激的有些迟钝,他竟然还一直追到了西面的街道上。他就没有意识到,那么短的时间,就算外面再黑,安庆和也不可能跑的没了踪影。实际上,安庆和没跑远,他出门后慌不择路,失足跌倒滑进了房门右侧的地槽里!
纪思远在街上转悠了好久,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。
他想到了逃跑,但他没跑;他也想到了死,但他也没去死。他还有很多的牵挂,他放不下。
徘徊几个小时之后,他终于下定决心,与其等着被抓,还不如直接去找方亮“投案自首”。他觉得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,况且两条命案(一个是祁武仁,一个是“车匪”)都有原因,他不是“故意杀人”,加上“自首”这个情节,他应该“罪不至死”。
纪思远是在第二次受审的时候,从警察的口风中判断出安庆和并未报警,而是“负案潜逃”。于是他怀着一丝侥幸,开始翻供,还为了将来留有余地,装成神经错乱的样子胡说了一气,总算又把失控的局面挽救了回来。
对于安庆和失踪这件事,开始纪思远跟警方的判断一样,以为他是“携款外逃”了(他所谓的“买卖赔钱”是骗人)。但安庆和为什么没报警,纪思远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。所以从公安局出来之后,他仍旧认为自己的处境很危险,就寻机出境去了香港。他和徐景迁在那里还有一份“产业”。
当年纪思远到了嘉安不久,徐景迁也跟他来了。在纪思远的帮助下,徐景迁搞起了一个外贸代理公司,并跟香港客商有了联系。然后通过香港的朋友,找到了徐景迁的“海外关系”,也就是徐应元的那个“堂伯父”,再通过元辰公司在香港投资实业。纪思远出事的时候,这些“业务”都在运行当中。因为安庆和的“捣乱”,他成了“精神病”,不过正好顺理成章先躲去广州,一年后条件成熟,他也就突然“失踪”了。
到了1996年的时候,香港回归在即,纪思远想想香港离内地太近,人员往来很多,呆在那里也有风险,他又把公司迁到了加拿大。
我问他:“那个时候,康城的案子已经破了,你也就用不着装神弄鬼的,你还怕什么?”
纪思远:“我的消息没那么灵通,我是前年才确认了这件事。我知道回国已经很安全,可我父母都不在了,我回来干嘛。”
“对了,还有,”我一下想了起来:“你刚才的意思,元辰公司就是你的,你往新河路工程上白扔了好几百万,对吧?你还真是神经不好呢!”
他拽起了港腔:“系的啦。为了你的黄纸(房子),唔就雷洪一回啦。五百万小意西,毛毛雨啦。”
我坚决反驳:“拉倒吧你。工程是刘毅的,跟我没关系。我根本就不欠你的,还五百万,去你的毛毛雨。”
他赶紧说:“对对对。我神经不好,我肉包子打狗。不过看在我给你婆家挖鱼塘的份上,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混不下去了,到你家蹭饭吃,你不能撵我出来。五百万换你几顿饭,总可以了吧?”
我伸手打他一下:“赖皮呀你。不过也行,但是没好饭,就管你一碗面条吧。”
他就嘿嘿傻笑。
因为整容,他笑起来跟原来不大一样了,显得格外的生动,格外的“温柔”。
不知不觉中,我们已经聊了大半夜,此时东方欲晓,列车即将到达文西车站。纪思远说,他也是在这里下车。我奇怪地问:“你来这干嘛?这有你们的业务?”
他却说:“过年了有什么业务,我就是来玩的。听说你们文西古迹很多,风光无限。过年闲着没事,我来逛逛。”
我说:“少贫。小小的县级市,光有北风,没有风光。你想在这里过年?”
他说:“是啊,过了年咱俩一块再回去。”
我稍一沉吟,下了决心。我拿出一张火车票说:“这是我买的初二返程票。你去给我改签个明天中午的,大年三十的票肯定好签。”
他显然是大喜过望,但接过去了还要故意装样子:“这样,这样不好吧,你好容易回娘家过个年。”
我伸手去夺,他赶紧揣进了羽绒服里面的口袋里,嘻嘻笑着说:“反正你妈那里一大家子人,咱还是回咱自个家过年的好。”
我斥道:“谁跟你‘咱’‘咱’的。”又问他:“你住哪儿,我明天好找你。”
他说:“文城酒店。我来之前就订好了。”
于是我就自己回了家。然后仅仅住了一晚上,跟我妈说,我还要回单位值班,这样便在第二天的中午,和纪思远一起坐上了返程的火车。
